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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不清楚自己是怎樣跟對方坐在一起的。


好像是那個今天熱情得有點過份的服務生突然出現,說他來得巧,老闆正在這裡,問要不要嘗嘗他老闆的沏茶手藝。


又聽見他用有點驚異的語調說,「你們認識?」


也不知是他胡里胡塗點了頭還是怎樣。總之他被服務生高興地推到椅邊坐下,要他等一下。


二人各據一方,沈默著。


結果還是對方先開口,「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,我是一步蓮華。」


「襲滅天來。」


一步蓮華嘴角依然是一抹看了舒服的笑。


「其實上一次……


「雨傘。」


白髮男子怔了怔。「嗯?」


他想起來了。襲滅天來咬咬牙,「你的雨傘還在我家。」死吞佛,要不是自己遇到這個男人,他是否打算永遠不把人家的東西歸還?


一步蓮華眼珠轉轉,隨即歪歪頭,眉開眼笑道,「喔,我早就忘了。別在意。」


「比起這個,我較想知道吞佛的背景。襲滅,你是他的……手下,」小心翼翼吐出那個字眼,「應該很清楚吧。


手下?!


一步蓮華的神色染上一絲歉意,人各有志,他並非故意道出事實,揭人瘡疤。雖然跟襲滅天來並無深交,畢竟再見是緣,他當然希望對方能過上抬頭做人的日子。


說到底,他是不願見一個能走能扛的大男人在小小的孩子手下卑躬屈膝。


「襲滅?你怎麼了?」


襲滅天來再次感到暈眩。


嚥了嚥,艱難啟齒,「我、我不是他的……」天大的誤會!吞佛我絕不放過你!


適時一道悠哉淡然的嗓音插進來,「抱歉,久等了。」


這語調裡完全聽不出絲毫歉意。


抬首,黃昏被烏雲吞噬大半的黯淡陽光斜灑在來人精緻典雅的臉孔上,依然映出一份處世優雅。


「你好,我是這裡的老闆,蒼。」男人留有一頭淺淡的栗色長髮,轉向一步蓮華挑眉,「不向我介紹?」


襲滅天來稍稍由剛才的困境中恢復過來,待介紹完畢後微點頭,「幸會。」


還是那麼冷冷淡淡的表情,其實是他忘記如何表達情緒的一種掩飾罷了。


蒼注視了他好一會,又望望一步蓮華。


「小翠,一起坐吧。」


櫃檯那邊在收銀名喚翠山行的服務生應了聲好。


茶具被蒼一一攤開在圓桌上放好,今天換上的米白色桌墊跟深色茶盞茶鼎形成某種對比。


襲滅天來凝視沏茶的人手起指落,動作自然流暢,不諳茶道的他只覺佩服欣賞之感油然而生。


剛剛好幾桌年輕客人一道結賬離開,咖啡室一下子又回復到平日的閒情逸致。翠山行環顧四周,確定其他客人沒特別需要,才小跑步到蒼旁邊坐下。


襲滅天來又在翠山行注視沏茶動作的瞳孔裡發現那道光采。


四人當中最不以為然的,撇開蒼本人不算就是一步蓮華。看了這麼多年,基本上每一種泡茶的花式都已目睹多遍,唬不了他啦。


「小翠真的勤快又盡責,蒼,有這樣員工的是你的運氣。


蒼淡淡道:「我從沒懷疑過自己的眼光。」自誇的人還沒覺得羞愧,翠山行倒是不好意思地低頭臉紅起來了。


「請用。這是君山銀針。」


蒼沏的茶喝了好像會令人上癮,一回下來已是三、四杯下肚。當三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,襲滅天來就在一旁細細品茗。


很悠然的感覺。像天波浩渺一樣。


途中翠山行離開數次,為客人結賬、清理桌面,然後洗了杯子碟子,又回來坐下繼續未完話題。


宛若相識多年的老朋友,連他坐在這不搭話彷彿亦是那麼自然。


六點半後,天色迅速轉暗,不知不覺夜幕籠罩一切,遠處傳來不大卻依然蘊藏力量的雷響。


襲滅天來瞄瞄牆上掛鐘,正想說差不多時候要離開,卻被蒼搶先一步。


「小翠,份量足夠嗎?」他側頭向空無一人的櫃檯提問。


裡面半掩的房間傳來一聲,縷縷香氣飄然而出



鬼使神差,襲滅天來被挽留下來一同吃晚餐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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