暑假結束前最後一更。
準備閉關。



  新月在曙光的呼喚下隱去自己的光芒,待白晝的主人完全露臉,已是不見蹤影。毒日頭下,熱氣將這塊乾燥的地域蒸發得不留半滴水份,放眼望去,那葉尖,那砂地,通通一片暗紅,忽近忽遠,彷彿地下埋藏了一隻千年巨獸,正在蠢蠢欲動,像要掀翻整個地表,讓人有種搖晃欲墜的錯覺。

  日中天時份,大漠崖邊同時出現一明一暗兩道人影。雙方對峙,狂風卷起枯葉,揚起衣角。

  空氣中彌漫一股不安氣息,二人深邃眸中,殺意漸濃。



  時間回溯到六日前,同樣的暴風,包圍著御龍堡四壁,風的來源,竟是來自古堡高塔頂上!

  瘦小的白色身影立於夜空下,那危象,叫人暗自抺一把汗。沒有人知道她是如何跑到那種地方去的,當家丁發現時,她已在該處好幾個時辰了。接到消息的白龍焦急得不顧一切拋下工作,化為原型往塔頂騰飛而去,卻在幾可接近時,硬生生被截了下來。

  「鏡夜?」白龍一心趕到千尋身邊,但猶剩一絲的冷靜令他停下腳步,向好友尋一個解答。

  此時亦化作飛馬的鏡夜晃晃首,喚白龍隨他到稍高處察看。那是一道帶電的保護網,紫色電流偶爾在交織處顯現,密不透風地將千尋與四周分隔好一段距離。不仔細觀察,再加上白龍此番衝動分神,未救人先重傷怕是少不免的。白龍在鏡夜輕微責備的眼神下低頭表示歉意,姑且不論好友的擔憂,如他身為神盟將領,若有差池,足以打亂應戰佈局,那樣的損失,又豈是御龍堡主一人負擔得了。七分冷靜回身,白龍憶起千尋同為神祇之身,說不定有什麼不屬於他理解範圍內的,也就決定靜心等待。

  一直佇足不移的千尋雙目緊閉,秀眉緊皺,似是正在對抗一股未知的力量。頃刻,足下不沾地的身軀忽然旋轉起來,由慢而快,從緩到急,空氣被旋轉而絞出的氣流牽扯運行,無故生出白色煙波,漫延了整個電網包裹的空間,將中央人影徹頭徹尾地掩去。

  「千尋!千尋!千尋……」瞳裡映著前方不祥景象,白龍幾要衝前以身撞破電網,適時被鏡夜制住,卻壓止不了他驚慌的心。在這拉扯的須臾間,迷霧散去,網內白色身影又漸漸顯現,完好無缺。

  「千尋!」當千尋乘雲降落地面時,一雙手臂從後伸來,用力將她摟住。她吃力地勉強騰出一隻手掌,在那人臂上拍拍,環繞她的力度才稍稍放鬆。千尋在那人的懷抱裡轉過身來,瞥見他毫無掩飾的一臉失措與擔憂後,某種情緒在她心底漾開,伸手輕輕捧住對方臉龐,也不開口,直至那雙眼裡的神色平緩下來。

  「抱歉。」她抿了抿唇,似乎不懂開口,片刻,似乎放棄解釋的她又說:「有些話,我必須盡快告訴你。」二人到了書房,隨後,鏡夜被喚了進去,門又關上。

  被折騰半夜的家僕一頭霧水,有人說堡主跟小姐鬧翻了,所以小姐適才發脾氣,誓要鬧得堡主心不安寧才罷休,有人說小姐一向性格溫和怎會如此不明事理呢,有人又說愈和氣的人鬧起來愈是難搞呀,你看鏡先生這不是進去當起和事佬來了嗎。總之一時間眾說紛紜,嚼半天舌根,仍得不出任何叫人死心的結論,既是如此,還是早早睡了好,明兒還得幹活哪。於是一群人又散了,各自回房。

  但那書房的燈卻是亮了一整晚。



  「主子,情報。」暗衛恭敬地雙手呈上密函,又退回原處。

  快速掃過傳遞回來的消息,復夜知道命運終是走到此步,他與賑早見琥珀主終有一埸生死鬥。御龍堡主自動請纓為攻打魔家三門的主帥,正正開啟了一道門,迎來二人首次正面交鋒。復夜暗忖,最後下了一個命令:今晚,夜襲御龍堡。

  他打算,賭一回。

  親自領兵出征,復夜已忍不住親手染上御龍堡主項上鮮血的滋味。他有種感覺,賑早見琥珀主會是他統領此地的最後對手,其他神祇、甚至女王,都不值得他全力應對,唯有這人,數年前無聲無息地隨著傳說中的神秘古堡崛起,帶來無限的威脅。

  黑夜旮旯處,他注視己方大軍靜靜包圍沉睡中的古堡,漆黑之中的荒草擺動聲,有如來自古堡末日的喪鐘響起,復夜不禁泛起即將勝利的笑意,耐心等待這場繁華大戲的高潮。

  舉起的右手霍地揮下,代表夜襲揭幕,陰謀血染大地,然而這個時候,復夜的得意笑容卻在嘴邊逐點消逝。

  不對勁。

  先鋒部隊已潛入多時,何以預期中的哀嚎聲仍未傳來?

  復夜策馬而行,在草原上繞來繞去,眾士兵只覺奇怪。突然復夜臉色一變,吆喝著掉頭:「急退!」

  說時遲那時快,遠方升起一線光束,隨雲層飄移,月色柔柔,卻是口蜜腹劍,啟動魔軍腳下陣法,一個繁複圖紋驟然在足下顯現,生生將五萬大軍囚禁原地!魔力較高之人仍能勉強移動,在將領喝令下,聚到復夜身邊保護主帥,但那軍中弱者,早已受不住陣法折磨,昏迷倒地。

  復夜氣結,抄起佩劍就要破此陣法,馬蹄重重踐踏地面,只為生死一搏。倏地,白馬白衣的影子闖入視線,那從容淡定的身影翩然而至,復夜恨不得將之碎撕萬斷。

  「無謂掙扎。」那人優美地自唇邊吐出四字,卻燃起復夜心頭怒火!

  復夜與他的暗衛,率領尚能行動的部將,帶著拼死一戰的決心,奮力殺出重圍。當部下請示白龍之時,他卻阻止追撀,反令眾人收拾殘局。

  白龍此舉當然包含私心,三門與御龍堡一直以來並不交好,復夜更曾擄去千尋,封其記憶,使二人遲遲未能相認。因此,白龍更要親自與復夜一決高下。再者,復夜此次夜襲中計,損失慘重,以同為一方霸主的身份估計,復夜很有可能獨自找上他。猛獸都是面子與實力俱備的動物,所以,無謂撲殺負傷的狼,等牠帶著生存的星火重來時,才是獵人遊戲的開端。

  第二天,白龍收到復夜的戰帖。

  「三日後,日中天,大漠落崖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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